宝应老戏台:百年淮调里的烟火人间
宝应的戏曲叫什么
宝应老戏台:百年淮调里的烟火人间
深秋的清晨,宝应县老北门青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,三三两两的老人拎着竹编暖壶往城隍庙方向走。转过朱漆斑驳的戏楼门头,悠长的胡琴声已从后台飘了出来,夹杂着旦角吊嗓的婉转尾音。这座始建于道光年间的古戏台,每逢农历廿三都会响起地道的宝应淮调,台上的水袖翻飞间,藏着这座运河古城六百年的悲欢离合。
一、运河码头唱出的水磨腔
沿着京杭大运河的漕船桅杆,成就了宝应淮调独特的唱腔韵律。清嘉庆年间,往来盐商在宝应码头卸货时,总爱唤来草台班子助兴。来自徽州的二黄调、苏州的评弹、本地的秧歌号子,在船工们粗粝的号子声中碰撞交融。老艺人周怀仁回忆:我们祖师爷在运河边卖唱,船过闸口要等时辰,船老大就喊'来段带闸板味的',唱慢了耽误行船,唱快了又显仓促,这才磨出淮调特有的'水磨快板'。
这种即兴创作的传统延续至今。2017年非遗展演中,青年演员王素芬在《白蛇传·断桥》里即兴加入的十八闸板唱段,用连珠炮式的快板模仿运河船闸开合的节奏,赢得满堂喝彩。台下的老观众闭着眼打拍子:就是这个味!当年在码头听戏,浪打船帮的声响都融在唱腔里。
二、戏文里的烟火人生
宝应淮调的戏单里,少有帝王将相的宏大叙事,多的是市井巷陌的家长里短。《豆腐郎赶考》里挑担卖豆腐的书生,腰间别着算盘和《论语》;《绣娘骂街》中泼辣的妇人,骂词里藏着精巧的歇后语。这些鲜活的人物原型,至今仍在古城的老街巷里能找到影子。
年过八旬的琴师李茂才保存着民国时期的工尺谱,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笔密密麻麻标注着方言发音。'吃饭'要唱成'切饭','回家'念作'噶kei',改一个字就少了地气。他边说边示范《王瞎子算命》的经典唱段,沙哑的嗓音里仿佛能看见旧时算命先生颤巍巍的竹杖。
三、古戏台上的新传承
2019年修缮一新的城隍庙戏楼,榫卯结构的藻井穹顶下安装了现代声光设备。每周的惠民演出中,既能看到八十老翁演绎《杨家将》的苍劲唱腔,也能见到00后学员表演新编淮调《运河谣》。戏校教师陈晓燕创新设计的淮调手势操,把传统身段分解成易学的舞蹈动作,已在全县23所中小学推广。
今年清明庙会,流动戏台搬到了运河畔。落日余晖中,新编历史剧《漕帮风云》的武生翻着跟头跃上船头,船工号子混着电子混响的伴奏,惊起芦苇荡里一片白鹭。台下摇扇的老戏迷笑着摇头:我们年轻时哪见过这些新鲜玩意?话音未落,又被台上俏花旦的新派唱腔吸引去了注意。
当最后一声锣响消散在暮色里,戏班众人开始拆卸布景。月光洒在运河上,泛着粼粼波光,恰似旦角鬓间的水钻头面。这座因漕运而兴的古城,正在用新的方式守护着古老的声腔,就像运河水流淌了千年,依然倒映着两岸的人间烟火。
